“以水为山”中的与古为新
我这次参展的作品《水生万物》是我近两年最新水图组画“以水为山”系列的代表作。
创作此图的语言仍然是我所谓“牧羽水法”,是我探索6年以来形成的一套特殊的表现水的语言技法和图像样式。画中水纹线不是于熟宣上细笔勾勒,而是在生宣纸上粗笔阔写,完全利用水墨洇化而生成。墨色为地,洇水留白,以白为线,积线成形。说到底,这方法与许多写意画家比如周京新先生以水痕写翎毛飞羽的方法完全不二。所不同的,我只是尝试用这看似奔放的“粗笔”做“细写”,并且要法度谨严合于水法。这要胸有成竹,要时间控制精准,稍一迟疑则水痕线会洇散成片,气象全无。如此,这本不独特的技术就强化了所绘图像与所用材质之间的内在关联,是以水的物理属性生成水的视觉图像,即批评家杭春晓先生所归纳的“以水为水”。这个内在的语言价值让我的水图系列作品在近几年一方面因为全新的视觉图像而受到肯定,另一方面因为其特殊的“语言←→图像”生成逻辑而受到关注。
我从去年开始把研究转向中国传统的全景山水画,尤其是宋代巨嶂山水的图像转换。我尝试用各种驾轻就熟的水纹水法,组合堆叠成大家熟知的经典全景山水画视觉图式。遵循“波纹为山、浪花为树”的基本对应法则,纯以各种“水法”的水波纹和浪花纹,再结合虚化晕染和空白穿插,有波纹涌起浪花飞旋,有陡峰仰止叠翠茂林,营造起“远观为山,近看是水”的特殊图景。笔触与线条组合有时依水的自然逻辑即 “水法”而成,有时依山水画中山石叠压的视觉逻辑即“山石法”而成,有时又依盘曲张扬的“蟹爪树法”而成。我在创作涂写中要努力寻找这多种逻辑之间的平衡和顺畅自然的转换,这过程艰辛而纠结,又伴随痛快与惊喜。
从“以水为水”到“以水为山”,我希望尝试建构一种全新的、语义双关的图像表达。微观与宏观中不断转换“水”与 “山”的图像意义和视觉逻辑,形成一股兼容并蓄、生生不息的“绵延”之力。水堆叠如山,山绵延如水,山水合一为道,可生万物。同时,山与水本就是我们传统绘画中的两个核心母题。地理意义的山脉和水系,承载孕育了我们的民族和文明,山山水水的流动、堆积、回旋与爆发,也正像是浮浮沉沉的历史与人民。我这件用“以水为山”之法完成的《水生万物》,既希望凸显出新语法与旧语言的内在血脉关联,做一次带有鲜明民族语言色彩的“与古为新”尝试,也希望在新的创作语境里,赋予山水图像以更为辽阔的象征寓意。